【褪蒙】艾尔登团圆（12）
*群星结局以后几乎全员存活的世界线，一些我被刀惨后的产物×
*文中出现的环学历史都是借鉴和臆测，很多设定也是我自行想象添加的
*主CP是褪蒙，也可以是褪蒙褪无差，因为我比较杂食(›´ω`‹ )
非常敷衍的目录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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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早就醒了吧，褪色者。”
支走其他人以后，梅琳娜坚定地对在床上躺尸的褪色者说。
“……”
褪色者睁开眼睛，凝视着天花板；梅琳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。
“身体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还好，就是不太能动。”褪色者偏过头看着梅琳娜，“蒙葛特……他们围着我忙活了多久？”
梅琳娜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，“大概一个时辰吧。”
“好像还……挺快的。”
时钟默默转了一会，梅琳娜又说：“米凯拉看到你的记忆了。”
“他应该只看到了我小时候的记忆，我能感觉到。”褪色者又把头转了回去，“这么说来我还没谢谢他呢。”
“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装睡？”
“那么多人，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，毕竟我在这方面很笨。”
“……你一直都这样。”
“是啊。”
先前遮蔽整个天空的云层终于散开，月光通过窗口照到地板上，光影随着时间缓缓移动。褪色者看着地上的月光，眼神变得越来越黑暗。
见他好久都没说话，梅琳娜忍不住向前探出身子，“褪色者……你没事吗？”
褪色者干笑两声：“我只是在想，过了那么久，我还是没能摆脱无上意志。”
梅琳娜咬着下唇。
从褪色者看破交界地的真相时，他就一直在被无上意志追杀。那个神无数次地试图毁灭他，在这个过程中……曾经牵连到了与褪色者关系极深的人。梅琳娜觉得眼前的人看起来和初次见面时一样孤立无援，他也从不寻求其他人的帮助。
因为对手是残暴的神，被祂视为障碍的结果……唯有一死。
梅琳娜一直看着这样的褪色者，却无法做到任何能打破窘境的事，一直一直都只能看着。但她还是希望褪色者能够，哪怕只有一点……能够依赖别人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所有负担都揽在自己身上。
褪色者不知道梅琳娜在想什么，他始终盯着地板，盯着照进来的那片月光。
“……菈妮或许有办法。”梅琳娜小声说，“如果她能追踪到无上意志——”
“然后会引发一场外太空的血战。”褪色者笑了笑，“你知道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，梅琳娜。我无法摆脱无上意志——除非让祂认为我真的死了。”
梅琳娜猛地抬头，她从褪色者的语气中听出了某种毅然的觉悟，这让她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，仿佛褪色者下一刻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。
“——但是我死不了，我没法选择自己的死亡。”褪色者转头看着梅琳娜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“如果我想办法再和交界地的意志对话，或许祂能让我安息，但那要等到我厌倦这个世界了。”
“至少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……我都想继续活下去。”
梅琳娜盯着褪色者没有被头发遮住的深蓝眼瞳，不知是不是逆着光的缘故，那眼瞳看起来如深渊一般黑暗。
“——梅琳娜。”褪色者看着她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，“蒙葛特在丰饶森林找到我的时候，我真的很害怕。就算是那种程度的诅咒也无法置我于死地，但蒙葛特不一样，如果他被那种诅咒缠上，一定会……”
“你说，如果无上意志真的就这么一直降怒于我，会不会又引发什么灾难，会不会又破坏了好不容易夺回的和平，会不会……又害死什么人……”
“不会的！别再这么想了……”梅琳娜嘴角抽动着，竭力压下不受控制的颤音。
“对不起，我只是……”褪色者瘫在床上的手动了动，“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……可以请你握住我的手吗？”
梅琳娜用双手握住了那只手。褪色者的手并没有比她的大多少，手背上隐约能看见幼时因冻伤留下的疤痕，现在摸起来冷得像冰。她用力握着褪色者的手，感觉到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。
褪色者又笑了，眼里有什么闪着光。
“谢谢你，梅琳娜——一直以来都陪着我，非常感谢……再见了。”
……诶？
梅琳娜刚想说些什么，意识就瞬间沉入黑暗。她重心不稳向前倒去，倒在已经坐起来的褪色者身上。
褪色者扶着梅琳娜，小心翼翼地让她躺下；然后他从口袋中拿出灵马哨笛，放在一旁的床柜上。云层遮住了月光，一片黑暗中，褪色者无声地推门离去。
时间已经接近深夜四点，以往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的会议厅里聚集了四个人，所有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，然而空气却异常安静，安静到只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声音。
造成这种局面的“罪魁祸首”米凯拉正尴尬地低头把玩着自己的衣服，时不时抬头瞄一眼，见他们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，就又低下头捻起了衣摆。
在其他人的强烈要求下，米凯拉还是把自己在褪色者梦中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。当他讲到褪色者最初的死因是误入被腐败污染的盖利德时，玛莲妮亚散发出某种想把她自己塞进沼泽里的强烈悔意。
葛德文也情绪低迷，毕竟那些事情是个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失落，何况这还是友人的经历。他拧着眉心，调节着自己容易被带动的情绪。
在葛德文旁边，蒙葛特沉默地坐着，一只手撑着脑袋，周围的气压低得离谱。他一直都很想了解褪色者的过去，但米凯拉说的那些并不是他愿意听到的答案。
褪色者完全是误入了交界地，死时甚至没有成年……这个真相给了他当头一棒。他以前只觉得褪色者不是战士出身，现在看来，他是在没有任何武艺，也没有任何关于交界地的知识的情况下被复活的。
那时的交界地，唯有强者才能生存，弱者只能在迫害中悲惨地死去，如果再加上“褪色者”这层身份……蒙葛特不敢去想褪色者当时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。
他想思考些别的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，但越是逃避，那些故事就越顽固地占据着他的思维，以至于他看到自己眼前浮现出了那个遍体鳞伤的男孩的幻象。
因为悲惨的童年经历，褪色者陷入了某种误区，认定自己是“没有价值”的人。蒙葛特自嘲地咀嚼着这个字眼，先前他也是如此自卑，厌恶着自己的恶兆之姿。正是因为这个姿态，他才失去了一切。
……
…………？
这么说来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自己的恶兆身份的？
是和亲人们团聚的时候？是在褪色者第一次拽着他出席会议的时候？
不对，比那更早——
“……！！”
头脑突然激起一阵疼痛，视线被玻璃碎片一般的幻影占据，蒙葛特捂着额头，脑海里响起了几段不完整的话。
“░▒▒░▒为什么不怕你░▒░▒▒难道恶兆░░▒被人惧怕吗▒▒░▒░……”
“▒░░▒▒▒░░▒如果想让你理解▒░▒▒先列论据咯░▒▒▒░░……”
“混种▒░░░▒▒生命熔炉▒░░▒░在远古▒▒░▒░是吉兆▒░▒▒░……”
“你们的噩梦▒▒░░▒老人░░▒░恶兆猎人▒░░░面具░▒░▒░░下意识认为▒▒░▒是邪神░▒▒░▒▒……”
“░▒▒░░我▒░░火焰▒░▒▒░░拒绝的刺▒▒░▒░░将▒░░黄金树▒▒░░▒被夺走的░▒▒▒░░归还░░▒░……”
“……特，蒙葛特？”
声音消失了，视力也恢复正常，蒙葛特透过指缝瞪着桌上的纹路，葛德文正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，担心地看着他。
“蒙葛特哥哥是想起什么了吗？”米凯拉抬起头看着蒙葛特。
“我听到了……褪色者的声音，他在轮回前跟我说过的一些话。”头脑深处依然隐隐作痛，蒙葛特沙哑地说。
葛德文拍着他的背部，小声地问：“他说了什么？”
蒙葛特试图回忆起那个人的声音，但只感到杂音占据了听觉，这个尝试还让头痛更加剧烈，他无奈地摇头。
“不行，无法回忆——”
“别太勉强，你的记忆被重置过……”
“说起来，一直都只有蒙葛特哥哥会频繁地想起‘轮回前的褪色者’呢。”米凯拉一只手撑着脸，“你们之前的……关系，肯定比现在更近一些吧？”
蒙葛特觉得嗓子眼发干，他无法，或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。
“你们觉得，褪色者现在醒了吗？”玛莲妮亚问道，“之前离开的时候，我感觉他好像已经醒了，只是在装睡，梅琳娜是故意把我们支开的。”
“如果你这么说的话，那褪色者应该早就醒了。”葛德文看向窗外，“只是现在已经很晚了，还是等明——”
门突然被撞开了，梅琳娜跌撞地跑进来，无视其他人惊讶的神色，慌忙看了一圈偌大的会议厅，然后用颤抖的声音问：
“你们见到褪色者了吗？”
******
阿史米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。
他（身处的盒子）被放在某个地方，那股熟悉的气息也不再能感受到了。他呲溜一下从盒子里跳出来，迅速凝聚成人形。
刚才的休眠状态虽然能接收到外界的讯息，但对时间并没有准确的认知。阿史米不知道自己这一睡又过了多久，他环顾四周，发现自己在褪色者的房间。
“那家伙去哪了？”阿史米循着他与褪色者之间的联系逐步感知，却发现这联系被褪色者单方面切断了，能量的流动像断丝一样骤然消失。
阿史米猛地拉开窗帘，透着蓝色的月光照了进来，看天色已是深夜。借着月光，他看清了墙上的月历，和他休眠时看到的日期分毫不差。褪色者在他休眠的这几天根本没翻月历，月历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。
这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，阿史米想。褪色者会切断与他的联系本就是异常，再看月历和床铺的情况，不是褪色者心烦意乱到了某种程度，就是他这几天并没在自己的房间里久待，更可能这两种情况都有。
床边有什么在反光，阿史米定睛一看：那是一串钥匙，钥匙圈上挂着的王室徽章昭示着它主人的身份——褪色者把他所有的钥匙都留在了这里。这个举动的意思很明显：褪色者不打算回来了。
这一系列的原因，阿史米或许明白，不——他当然明白。
“啧……终于恶化到这种程度了么。”
阿史米低声自语。他收好那串钥匙，走回窗边，手臂在窗沿上一撑直接翻了出去。他灵活地在墙壁间跳跃，不一会儿就到了梅琳娜的房间外。
房间里空无一人，但房门大开着，似乎是房间的主人匆忙跑了出去。阿史米将手化成流体，从房间内打开了窗户。
阿史米跳进房间。虽然行为完全是私闯民宅，但这是为了节省时间，拖得越久，事情就越不可挽回。整个房间混杂了很多不同的气息，还有一丝血的气味。阿史米从中分辨出了属于褪色者的那部分，最后能感知到的气息是四十多分钟前留下的。
四十分钟……除去褪色者回房间“善后”的时间，剩余的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了。阿史米心中暗道不妙，自己已经无法定位到褪色者，而他又非常擅长隐藏身形，这样就不能指望士兵可以找到他了，何况他们中的很多人连褪色者的长相都不知道。王城的其他人……估计也不行，就算是玛丽卡也没法定位到他。
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追踪到褪色者……至少需要一个特殊的触媒。阿史米焦急地想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。
梅琳娜的柜子里东西很少，只有一些书和一个玻璃瓶，瓶子里收集了一些白色的羽毛。阿史米看着瓶子里的羽毛，猛地记起了什么。他翻出房间，朝着风暴鹰们栖息的高塔跑去。
******
“冷静些，梅琳娜。你刚才的意思是……褪色者不见了？”葛德文温和地问，但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。
“你们都没见到……”梅琳娜看起来很绝望，她的头发因为刚才的慌不择路被弄得有些凌乱，“他施了术让我睡着，等我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了……他连托雷特——连灵马哨笛都没有带走！”
蒙葛特的心悬了起来。他知道灵马哨笛是褪色者的贴身之物，把灵马哨笛留下十有八九意味着……
米凯拉察觉到了其他人的不安，立刻问道：“有什么方法能追踪到褪色者吗？”
“我尝试过了，没有……他把所有的行踪都隐匿起来了。”梅琳娜哭丧着脸，手中握着灵马哨笛，“我知道他想做什么，他打算把自己封印在某个地方……”
“封印？”
“没错，他在封印碎星将军时也用过这个法术……为了让无上意志判断他已经死亡，只有这样他才能摆脱那个神……”梅琳娜的双手不停颤抖着，“那种封印一旦完成，除施术者以外的人都无法解开。”
“——我去找他！”蒙葛特立刻站起来要走，葛德文赶紧拉住他。
“等等，你不知道褪色者在哪里！漫无目的地搜寻也没有用！”
“但不去找就更没希望了！”
“既然如此，就由我们去找吧。”米凯拉冷静地说，玛莲妮亚一只手抱着他，“我的直觉告诉我，蒙葛特哥哥先留在这里比较好。我们先搜索亚坛高原，如果有任何消息，我会用幻影法术通知大家的！”
玛莲妮亚带着米凯拉从窗台纵身跳下，在屋顶上来回飞跃，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。蒙葛特泄了气般地低下头，葛德文说的没错，他不知道褪色者在哪里。褪色者掌握着一些神秘的移动方法，他可能已经离开了亚坛高原，接下来他会去哪，谁也不知道。
“蒙格，蒙格！听得到吗？”蒙葛特闭上眼，用特殊的感应法术呼唤着蒙格，很快得到了回应。
“怎么了老哥？”
“褪色者失踪了，他想封印自己。”
“什……啊——？！”蒙格听起来像是从什么地方上翻下来了，“他又又又又发生什么事了？！”
“这说来话长，”蒙葛特感觉太阳穴因为焦急的情绪在突突跳动，“你是不是还在利耶尼亚，可以去找他吗？能找到任何线索都好。”
“没问题，我在四钟楼附近！”蒙葛特听到蒙格张开翅膀的声音，“但是那家伙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跑到这来，这里明明离罗德尔那么远？”
“他似乎能够通过某种方法，从一处地点瞬间转移到另一处。”
“啊？和你用的传送法术一样吗？”
“不清楚，但这样一来想找到他就难上加难了……拜托你了，蒙格。”
“毕竟我可以飞嘛！”蒙格听起来相当骄傲，“那我出发了，老哥你再想点其他办法来找那家伙！”
蒙葛特睁开眼睛，葛德文正半跪着安抚情绪几近崩溃的梅琳娜。“稳住呼吸，梅琳娜，我们可以找到他的……仔细想想，有谁可能掌握着褪色者的行踪？”
梅琳娜双手按着胸口试图平稳自己的呼吸，冷静下来以后，她想起来还有一个人。“我知道了……！稍等，我回房间一趟！”
梅琳娜跑回房间，完全没注意到窗户被打开了。她打开柜子，把底层的书籍挪走，拉开了藏在后面的暗格。
暗格里放着一个精致的人偶，人偶低垂着头，宽大的帽檐遮住了脸，四只手垂放在腿上，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。梅琳娜捧起娇小的菈妮人偶，转身跑向会议厅。
菈妮在漫天星河中睁开眼睛。今天没有其他觊觎交界地的家伙来找她麻烦，她顺着轨道漂流，俯瞰着曾经是家的土地。广阔的交界地在现在的她眼中，不过是行星上的一块拼图。
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，菈妮看向广阔大陆上的一隅，像往常一样将意识投影到她留给朋友的信物中。
“哦……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。”
菈妮手指交叠，看着三个熟悉的面孔。梅琳娜站在最前面，一双满是焦急忧虑的眼睛看着她。蒙葛特偏头看向葛德文，他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，只是用他一贯的温和眼神注视着面前的虚像。
“看样子，是他又惹了麻烦吧？”菈妮显然感受到了梅琳娜的不安，应该在场的人也确实少了一个，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褪色者逃跑了……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。他……想封印自己。”
菈妮睁大了眼睛。
“他怎么突然……？唔……嗯？”菈妮的视线扫到蒙葛特身上，然后重新恢复了冷若冰霜的表情，“这样吗……”
“抱歉，梅琳娜，现在我也没法找到他，他连与自身相连的星轨都隔断了。”短暂的沉默后，菈妮歉意地摇摇头。
梅琳娜无力地垂下手。蒙葛特想再询问些什么，却被菈妮盯得脊背发寒。
“菈妮，你这是……？”察觉到菈妮冰冷的视线，葛德文看了看蒙葛特又看了看她，犹豫地发问。
菈妮深吸一口气，“恕我失礼，葛德文殿下，可以请您回避一阵吗？我与赐福王有些事想商量。”
葛德文默许地点点头，经过其他人离开了会议厅，随后快步向黄金树教堂走去。
门被关上以后，菈妮彻底冷下脸，抬头凝视着蒙葛特。
梅琳娜发现情况不对，连忙说：“菈妮，你误会了！是褪色者他——”
“——他说‘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做的一切’？一旦有人提起，他就溜之大吉？”菈妮摇摇头，“我知道那个笨蛋一定会这样。但我没想到……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起来吗，蒙葛特大人？”她有意无意地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。
“一点都没有？不是这样，我能感觉到自己曾与他交好，他的气息可以让我安心，但是……”蒙葛特的双手紧握又松开，“但我每次想起的，只有与他兵刃相向，血肉横飞的景象。那种记忆，”他苦笑着，“我宁愿遗忘……”
“好吧……好吧。”菈妮重重叹气，“遗忘并非你的过错，而且天知道在我尚且无法观测的地方，那个神又使了多少阴招。”她重新摆好架子，“让我猜猜，你是不是没有多少机会和褪色者单独相处，或者说他有时不愿意面对你？”
“……是。”这都是因为自己的过失。蒙葛特顿了顿，坚定地问道：“你们的记忆没有被重置吧？请告诉我，我是否曾经……背叛过褪色者？”
梅琳娜和菈妮面面相觑。
“先说在前面吧，你从未背叛过他。”梅琳娜犹豫地说，“但真相或许……远比你想的还要残酷。”
“无妨。”
“在此之前，应该先让你明白。”菈妮沉下眼睑，“你已经知道世界经过了轮回，那你有没有想过……”梅琳娜的视线偏向一旁，“世界究竟轮回过多少次？”
蒙葛特的思想有一瞬间停滞了，随后，恐惧与惊愕如同海啸一般淹没了他。“你说……什么……？”他听到自己的牙床打颤的声响，喉咙沙哑几乎无法出声。
菈妮低头缓缓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戒指。“一次，两次，三次，四次……如今的交界地，整整经过了七次重启，而这一世……是第八次的轮回。”
“那个褪色者在一次次轮回中重复相同的行动，为了将世界构筑成理想的形态。直到这一次，他才终于成功了。”
蒙葛特怔怔地站立着，如同一尊雕塑。菈妮继续转动着戒指，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反应。室外突然传来风暴鹰群的鸣叫和羽翼扇动的破空声，等骚动彻底平息，蒙葛特才颤抖地挤出一个词：“为何？”
他认识的那个褪色者很强大，很坚韧，但同时又很脆弱——他太能共情于他人的痛苦了。曾经支离破碎的交界地是被污血淤泥浸染的绝望大地，四处都上演着由血与泪编织而成的剧目。褪色者本与此地毫无瓜葛，却被强加于身的使命所束缚。
虽然蒙葛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，又是出于什么缘由要反复重置世界，但他知道这是一条必定会经历无数次死亡的苦痛之路。他为何会坚定地走上去，又是什么支撑着他走到了最后？
“事实相当复杂，等你寻回他以后再亲自询问吧。”菈妮摇摇头，“我只会告诉你褪色者逃避你的原因。他在重新构筑世界的过程中，遭到了无上意志多次妨碍。事实上，他在上一次轮回就已经将世界构筑完全，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，而当时你们也走得相当接近——毁灭就在他最志得意满时突然降临。”
“在褪色者准备好开启新时代的一切，想要与你分享这份喜悦时，无上意志从中侵入，篡夺了你的意志进行操控，让你变成了只会弑杀眼前生物的杀戮机器。”
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，应该不需要我来赘述了吧？”
一片死寂。
蒙葛特回想起了那场噩梦。褪色者笑着出现在他面前，却遭到他没有由来的攻击……想来是褪色者意识到他已经发狂，才不得不将他斩于刀下。
他想起来了，在那之后，就如同回光返照，他的意识恢复了清明，却无法避免死亡的结局。他已不再能言语，只能通过浑浊的双眼注视着，看着褪色者徒劳地想要挽回他的性命，然后一切都沉入黑暗。
——所以这就是原因。神将他用作制造绝望的刀刃，试图将褪色者的意志击碎。而褪色者在那天突如其来的异常反应，就是因为那次惨剧留下的阴影，他害怕再次陷入相同的局面，才不愿与自己有过多接触吗？想到这里，蒙葛特的心里一阵绞痛。
如此一来，褪色者的不辞而别也可以理解了。在无数次发难后，残暴的神仍然将他视为眼中钉。他肯定日日夜夜都在恐惧，恐惧不知何时又会突然降临的灾难，恐惧自己周遭的一切又付之一炬……而这不断堆积的恐惧，终于突破了他能承受的极限。
“……我能说的都说完了。”菈妮看着沉默地低着头的蒙葛特，心中了然，便没再看他，转而盯着窗外的夜色。“梅琳娜，之前那个擅长冷嘲热讽的……仿生泪滴，他的名字叫什么？”她突然发问。
“？他叫阿史米，怎么……”
“他来了。”菈妮依然盯着窗外。
一个人影突然从高处落下，从敞开的窗口跳进了会议厅，落地时顺势翻滚一圈卸去了身上的力道。顶着褪色者样貌的阿史米匆忙站起身，手中紧紧地攥着什么。
“你们和比安卡都让我好找！”
纯白的雪鸮飘然降落在窗沿上，而阿史米张开手，手心中的物件正是原本挂在比安卡身上的蓝色水晶。梅琳娜回过神来，看见那水晶，眼中突然一亮。
“这是，褪色者用来确认比安卡所处方位的魔力水晶！”
“原来如此，你去寻找触媒了啊。”菈妮点点头，“既然是由他的纯粹魔力凝聚而成，自然也能用来追踪他。”
“是啊，如果不是想到了比安卡，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阿史米走上去，把水晶递到蒙葛特眼前，“给你——你知道该怎么做的。”
蒙葛特一言不发地接过水晶。水晶内部的魔力缓缓流动着，在他的手中熠熠生辉。他唤起体内的力量凝聚在手心，与水晶里的魔力产生共鸣，随后他阖上眼，在整片交界地上感应着与之相同的魔力。
很快，他感应到了那条由魔力构成的丝线，果不其然，那丝线的一端在罗德尔戛然而止。蒙葛特集中精神力继续感应着，化圣雪原，亚坛高原，格密尔火山，利耶尼亚，宁姆格福……他睁开眼睛。
“褪色者在宁姆格福的南部，靠近海岸线的位置。”
菈妮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，阿史米则低咒了一声：“这么远！等赶过去人都已经凉透了……”
“我能传送过去。”蒙葛特说，“我的法术原本不能直接跨越这么远的距离，但在有人作为‘锚点’的情况下是可行的。蒙格现在在利耶尼亚附近，我能传送到他那，然后再赶往宁姆格福。”
蒙葛特感觉到褪色者早已停止移动，必须抓紧时间了，他再次联系蒙格。
“蒙格，你现在在哪？”
“我在一座教堂里面，这好像离史东薇尔挺近的。”蒙格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。
“伊利斯教堂吗？你先在那别动，我用法术传送过去，需要你搭把手。”
“好嘞！”
“从伊利斯教堂赶到褪色者那里，要多长时间？”梅琳娜小声询问。
“最快也要半个时辰……”蒙葛特拄着手杖，站在光芒愈发强烈的阵法中央，他抬起头看着其他人，郑重承诺：“我一定会带他回来的。”
强光占据了视线，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过后，首先感受到的是夜晚湖畔特有的湿冷空气。蒙葛特睁开眼睛，自己已经站在一座玛丽卡的雕像前面，四周是破败的教堂残垣。
“你知道褪色者在哪了？”蒙格站在他旁边，背后的翅膀已经收了起来，无力地耷拉在背后，显然没法再远距离飞行了。
“没错，我们要去海边。”蒙葛特看向史东薇尔城的方向，意示蒙格快走，“跟我来，这附近有一条近路。”
城旁的断崖，嶙峋的碎石，灌木和树丛共同组成了一条隐秘的小路。两个高大的恶兆沿着小路艰难地前行，蒙格的犄角直接刮断了好几根树枝。藏身此处的野狼们畏惧恶兆的高大身形，跳上附近的碎石避开了道路。
快点，再快点……
穿过小径，沿着悬崖朝褪色者的反应所在的方向跑，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，血液不停地翻涌着。地平线泛起了白光，已经是清晨了，蒙葛特怕自己来不及赶到他身边。
身后传来吭哧吭哧的急促喘息声，蒙葛特不经放慢了脚步；蒙格一边跑，一边气喘吁吁地说：“不……要紧，哥你先走……我会跟上来的！”
蒙葛特沉默地点头，往海浪声传来的方向一路狂奔。
褪色者的反应逐渐变得模糊了。在海岸附近，蒙葛特停下了脚步。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，阳光刺得他几乎无法睁眼，他用手挡住光线；但也多亏了阳光，他瞥见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反射着蓝色的光。
“这是……？！”
岸边的悬崖下藏着一处隐蔽的洞穴，此刻洞穴被一整块半透明的蓝色晶体完全覆盖，一簇簇晶体碎块在周围生长出来。
蒙葛特透过晶体朝洞穴内望去，望不到尽头，只看到整条通道都覆盖着相同的晶体，参差不齐的晶体簇遍布整条通道。
他尝试攻击这些晶体，晶体簇可以被击碎，掉落在地上不一会就消失了，但只有那一整块的晶体，无论什么攻击都被原封不动地弹了回来。
他来晚了，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说着。蒙葛特的心脏狂跳不止，他记得梅琳娜说过，这个封印只有施术者本人可以解开。
那么“施术者本人的力量”呢？
微弱的蓝色亮光在蒙葛特的胸口处闪烁，他拿出那一小块与周围的晶体几乎一模一样的魔力水晶，就像产生共鸣一般，水晶中凝聚的魔力开始律动，发出了更强的光。
蒙葛特一只手按在晶体上，另一只手握着水晶，开始尝试调动水晶内的魔力。熟悉的魔力顺着他的指尖流向巨大的晶体，随后，只有一点，晶体内部出现了一丝裂痕。
蒙葛特明白，只靠这一小块水晶中的魔力不足以打破封印。但封印已经出现了松动，以此为契机，他将自己那更具破坏性的力量连同剩余的魔力一起打入晶体的内部。
噼啪——！
晶体内部的裂痕猛然扩大，一块碎片崩落，在他的硬角上弹开。小小的水晶耗尽了魔力，化成光点飘散；但在相同魔力的作用下，封印暂时失去了“万法不侵”的排斥力，只剩坚固的晶体。蒙葛特乘胜追击，黄金魔力在手中凝聚，瞬间幻化出一柄巨锤，使出浑身解数向晶体砸去——
像是击碎了一块巨大的冰块，无数碎块如流沙般爆裂开，细小的碎屑在落地前就消融殆尽。强烈的反震让蒙葛特整条手臂都动弹不得，虎口处更是撕裂般疼痛，但他已经成功打出了一个能让他勉强通过的豁口。然而在他进行下一步动作前，他发现晶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修复！
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，蒙葛特侧身挤过豁口，却还是在最后关头被卡出了半边上身。他竭力挣扎着，如果不赶紧挣脱，仍在不断修复的晶体就会将他——
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，硬是将蒙葛特推进了洞穴。他勉强站稳，回头望去，通过小小的裂缝看到洞穴外的蒙格。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，晶体已经重新封住了洞口。蒙格在外面拍打着晶体说着什么，但封印隔绝了声音的传递，蒙葛特听不见，只能从口型判断出蒙格说的是“快去救那家伙”。
所有晶体都散发着微弱的蓝色光，即使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也不觉得黑暗，透过晶体隐约能看到岩壁的断面，似乎是岩石的一部分直接转化成了晶体。蒙葛特经过一个转角，避开尖锐的晶体簇一路向下。
洞穴并不深，走过一段下坡路后很快就抵达了尽头。这里是一处宽阔的岩室，和通道一样被晶体覆盖，原本是洞穴石柱的部位直接变成了半透明的晶体柱。层层叠叠的晶体柱干扰了视觉，蒙葛特感到眼花缭乱，用手扶着一边墙壁才没有迷失方向。
“褪色者？”蒙葛特呼唤着他，一边小心地往深处走。脚下的晶体簇变得密集起来，蒙葛特抬头看去，整个人僵住了。
眼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水晶。这块水晶明显不是由岩石的一部分转化来的，而是从底部开始凭空向上生长，和许多晶体簇一起镶嵌在岩室的尽头。
褪色者就在这块水晶里面。
他陷入了深眠，双手交叠在胸前，发丝和衣摆飘荡起来，如同画像一般被定格住，整个人看起来像浮在空中，又像是正在缓缓沉入深海——就以这样的姿态整个封在水晶中。微弱的光不停流动着，他看起来像一个精致的艺术品，带着诡异而残酷的美感。
蒙葛特浑身颤抖着，他扑了上去，被封在里面的褪色者因为漂浮着，蒙葛特刚好能直视他的脸。“褪色者，褪色者……”他喊着里面的人，头上的硬角抵在水晶上。
没有任何回应。他想起之前也听不见蒙格的声音，那现在自己的声音肯定无法传达给褪色者。蒙葛特双手用力按在水晶上，他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能打破封印的最后手段，那块小小的水晶在不久前就已经消融了。而且他能感觉到，眼前的水晶封印的坚固程度比外面高了不止一倍。
但说不定……说不定封印只会隔绝攻击型的法术。蒙葛特尝试利用法术将声音传递进去，流光逐渐覆盖了他和整块水晶，他盯着褪色者沉睡中的脸。
“褪色者，是我，我是蒙葛特……”他不知道褪色者能不能听见，但还是不停地说着，“我明白你的苦衷了，我也明白你在害怕什么了……拜托你，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，你不是孤身一人，我们可以一起对抗危险，不是吗……”
“对不起，你做了那么多，我却什么都没能想起来……如果我能早点理解你的恐惧，如果我能早点想起来的话，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……”
“我真的，很愚蠢……”蒙葛特嘴唇颤动着，磕磕绊绊地说着不知是否能传达到的话语，“我分明早就发现你在害怕着什么，却一点事都没有做，一点都没有帮助到你，反而害你更加痛苦，我……”
眼前的人还是双眼紧闭，仿佛与周身冰冷的水晶融为了一体。蒙葛特想起褪色者之前对他若即若离的亲近，想起他眼中总是试图藏起却又总会暴露出来的喜爱与恐惧，心中仿佛被千百只剑刺穿一样疼痛，滚烫的泪水雨点般滴落在水晶上。
“我其实一直都爱着，直到现在也都爱着你……”
“求求你，快醒过来……”
◆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最终还是这么做了，本来以为不会再用到这种术了呢。
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。
……听到了令人不快的声音。
每次做梦的时候，都会听到这种窸窸窣窣充满恶意的低语，每次都会被不知从哪来的攻击打醒。
真奇怪，明明我之前都会想要逃离这黑暗，现在却一点都没有这个念头。
可能我是真的累了吧，反正每次都逃不掉，睡着之后就又会回到这里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就这么走了，果然还是很对不起他们。虽然他们大概也不会需要我吧，我本来就是个外来者，有没有我都无所谓。
反正我已经达到我的目的了，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一定能处理好，比我处理地更好。
再说了，如果我不走，反而会成为他们的威胁，谁知道无上意志会不会因为杀不死我恼羞成怒，又砸一颗大流星下来呢。
或许祂早就没这个能力了吧，不然以祂的性子，早就砸了。
但我果然还是很怕。失去重要的人的感受，不想再体验一次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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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过了多久了，一天还是一个月，还是根本没过多久？感受不到。
王城会不会已经乱套了？毕竟我还带着艾尔登之王的头衔，就这么不辞而别果然不是个好主意，但如果被他们发现了我的想法，我不就走不了了。
幸好我没怎么抛头露面，那些贵族来说我本来就是眼中钉，对士兵和民众来说，我都算得上是个虚无缥缈的存在。就算艾尔登之王突然换人了，应该也没关系吧。
蒙葛特一定会是位好君王，就算他不愿意，老葛头大概也可以重登旧位。如果他们都不当，还有葛德文呢，他原本就应该是下一任艾尔登之王。
对，无论有没有我都无所谓，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时间久了以后，或许他们就会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其实很笨的褪色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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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像在盖利德分别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亚伦了，明明我说过“很快会再见面”，现在我却是这幅样子。
瑟濂老师现在在做什么？托普斯老师应该没有再熬夜了吧？
布莱泽和伊吉老爷子现在在哪里旅行呢？尤拉找到艾琉诺拉了吗？
梅琳娜现在怎么样了呢？她之前就很担心我，我还利用了这点，对不起……
他会不会也在担心我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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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次醒来会是什么时候？
几年肯定不够，以神的时间尺度来说，这只是一瞬吧？
那就等几十年……好像也不够呢。
几百年，几千年以后……这片大陆上肯定没有任何我熟悉的人或事了。
这不是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嘛。
真到了那种时候，只能出海离开了吧。又或许那时我已经沉到海底了？
但我就是抱有那么一丝希望，我想看看之后的世界。
到那时，他们还有没有好好的生活着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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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好冷。
那些声音又出现了，吵死了，为什么总要缠着我呢！都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，为什么还是缠着我不走！
维持那种已经走到尽头的世界，根本没有意义！所有人都死了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下了……
……是因为这样，这一次我才会坚持走下去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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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害怕，很愤怒，很痛苦，很绝望。
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那种神，对自己破坏后的大陆弃之不顾，却在发现我试图修复它以后又来妨碍我。
就像是扔掉了坏掉的玩具，又不允许别人捡起来一样。
偏偏祂在我或许永远无法触及到的地方，难道真就没有一点对抗的方法了吗？
如果等我醒来以后，祂还是对我穷追不舍，我又该怎么办？
明明我好不容易才想要活下去，我想看到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……
又听到了讨厌的声音。
我要忍受它们到什么时候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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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听到，声音。
和那些低语不同，是很温暖的声音。
……但那是谁？
身体动不了，为什么……对了，我被封起来了，是我自己干的。
……那个声音听不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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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明明不应该做梦才对。
为什么我的意识还是那么清晰？
好冷，它们又来了。
听到了，潮水的声音。
从早已毁灭的，遥远的地方。
它们想让我死在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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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……啊。
有人吗。
拜托了，谁都好。
杀了我吧。
谁都没拯救的自己，不应该存在。
但是……为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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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想死。
明明自己的声音在恳求，想要得到解脱，身体却想要活下去。
我听到的，真的是我的声音吗？
真的好冷，为什么……
要是有人能和我说话就好了。
“░▒▒▒░░░▒░░░……”
之前听到的声音，很熟悉。
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他是谁？
“……▒░░▒……▒▒░░▒░▒……”
好像，有其他人在。
“▒░░▒░▒▒░……░▒▒░░……”
啊，是上次听到的声音。
听不清，但我确实记得这个声音。
你是谁？
但是，身体还是动不了，没法出声。
我应该……记得你。
……能看到光。
我好像，眼睛睁不开，却看到了光。
明明离我很远，但一直在拼命想触碰到我的，是谁？
我想起来了。
是你吗，■■■？
你的光很耀眼，很强大，但又很温暖，我绝不会忘记。
是吗，你来救我了啊——
◆
有那么一段时间，王城乱成了一锅粥。
赐福王和艾尔登之王一连消失了好几天，城中谣言四起虚言乱飞。好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公然挑战权威，被艾尔登之王——的替身，当场肃清。
“我怎么就成替身了？”听到传言的阿史米靠着墙双手抱胸，干巴巴地说，“早知道变个其他人的模样……”
“谁让你下意识就用了他的样子，也不怕惹出其他事端。”菈妮优雅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，“既然事态已经平息，我也该回夜空去了。”
“你一个人在那，会感到孤独吗？”梅琳娜放下手中的书本。
“其实不会，偶尔还会有其他地方的朋友来找我。”
“其他地方？是别的星系？”
“或许吧，我从不问他们的来历。”菈妮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，“好了，我要走了，我会在夜空继续看着这里的。”
虚影飘散，只留下娇小的菈妮人偶，梅琳娜把它捧在怀里。阿史米甩了甩手，然后用力伸了个懒腰。
“可累死我了，他俩没回来那几天这里一直有人挑事儿，都要懒得肃清了。”
“你应该没有见人就肃清吧？”
“怎么可能，我好歹有点分寸。”阿史米看了看窗外，问道：“今天是几日了？”
“应该是十一月三日。”
“过了一周了？那家伙还没醒？”
“不应该啊，不会又出什么岔子……”
“你这么担心，直接去他房间看看不就得了？”阿史米不怀好意地笑笑。
“……”
“不是吧，你没拒绝？”
“我……确实很担心。”梅琳娜的眼神飘忽不定，“——去看看吧！”
……好像有阳光照在身上，暖暖的。不过我好像趴在更暖的什么上面？
不太想动呢……
有什么在蹭我……唔，是不是咬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？
褪色者终于能睁开眼睛了。他的视线因为长时间昏迷有点模糊，就算背着阳光也觉得光线很刺眼，身体也有些僵硬。
过了一会，他找回了正常的视觉，眼珠转动着观察四周。他应该是在某人的房间，房间里很杂乱，书籍被堆在各种地方，显然房间的主人无心打理自己休息的环境。
褪色者的余光瞥到了……谁的小半边身子。是了，他趴在什么人身上。
耳边传来相当熟悉的粗重的呼吸声，褪色者感到自己浑身抖了一下，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嘴里依然咬着什么。他往下看了看，看到了半拉大尾巴。
他尴尬地松开嘴。
蒙葛特听到怀里的人发出好像是梦呓的音节，他低头看去。
他在那个洞窟里呆了三天，不停地尝试唤醒褪色者。有那么几次，蒙葛特几乎触及到了褪色者，但很快又被什么东西干扰。因为一直在消耗能量，他已经濒临极限。
但好在最后，他成功触碰到了褪色者的意识。那一瞬间，他清楚地认知到褪色者正被什么东西纠缠着。然后，封住他的水晶开始自行破碎，伴随着晶体破裂的声音，蒙葛特终于救出了他。但因为体力终于到了极限，他和褪色者一起倒在地上。
蒙葛特清醒的时候，他们已经被搬到了外面。蒙格看起来都要急哭了，说着“你在里头三天三夜都没有动静，我还以为你要永远留在里面了！！”之类的话，赖在他身边不肯走。
……总之，经过了一番波折，他们总算是返回了罗德尔。王城里似乎乱套了，但很快被压了下去。据葛德文所说，这次混乱反而还解决掉了几个（不太聪明的）危险分子，怎么想都是阿史米的功劳。
褪色者好像醒了。蒙葛特回过神来，他稍微坐起身，尾巴绕在褪色者背后。
然后就被咬了。
……应该醒了吧？
没什么动静。蒙葛特忍不住探低了头。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呼吸，褪色者浑身激灵了一下，然后松开了他的尾巴。
“……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两个人谁都没先开口。虽然尾巴依旧绕在褪色者背上，但蒙葛特其实心里惴惴不安，他不知道如果褪色者还是选择远离他，他该怎么办。
所幸的是褪色者没有这么做。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能活动，他的手臂抬起来的时候，蒙葛特清楚地听到他的关节发出一声闷响。褪色者费力地抬起左臂扒在蒙葛特的肩膀上，抬头看着他。
“那个，对不起……”褪色者小声说，似乎还没找回自己的声音，蒙葛特猜到他第一句话肯定是道歉，“……我睡了多久？”
“算上今天，正好是一周。”
褪色者心虚地笑了两声：“你……没生我的气吗？”
蒙葛特其实是生气的，他气褪色者什么大事都不和别人讲；但他啥也没说，只是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。
“蒙葛特……你对之前的故事，了解到什么程度了？”
“与你之间的故事，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。”蒙葛特顿了顿，凑在褪色者耳边低声说：“褪色者，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，你都没坦白过自己的经历。”
“那是因为……”褪色者还是不大愿意开口，不过既然蒙葛特找回了记忆，他对褪色者的想法也猜的七七八八了。
“因为得知真相的人，也会被无上意志一并当作排除对象？”
“呜嗯……”
蒙葛特笑了笑，捧起褪色者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。“小褪色者，如果苦难只由你一人承担，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你？”
看到褪色者支支吾吾的样子，蒙葛特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头，直接吻了上去。褪色者一惊，但也没有躲开，而是主动抱着他的肩膀与他拥吻。
但两个人在这方面的经验都是白板，说是吻，其实是在胡乱啃咬。没过一会两人就分开，蒙葛特大概是劲头下去了，偏过头尴尬地捂着嘴；倒是褪色者一直盯着他，舔着嘴唇，神色颇有些玩味。
“……我看就是我之前态度不够坚决，才让事态发展地如此不妙。”蒙葛特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，“你现在不怕了？”
“我一直逃，又能逃到哪去。虽然我还是花了好多时间做思想建设……”褪色者又往他身上贴了贴，“我现在倒是很想回到过去，掐死当时的自己。”
“我差点以为你回不来了。”
“好啦，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？”
这么说着，褪色者突然迎上去，在蒙葛特反应过来之前就封住了他的唇。这次他抢走了主导权。
这个小褪色者，不逃跑了还真是主动。蒙葛特心里想着。
“所以，你真的想知道事情的全貌？”
“真的。”蒙葛特认真地点头。褪色者被他这副认真的模样逗得笑了一声，然后清了清嗓子，换了个姿势侧靠在蒙葛特身上。
“但这个故事很长，如果想讲清楚的话，会花很久很久，这也没关系吗？”
“当然没关系。”蒙葛特的双手和尾巴环绕在他身上，“我会好好听着的。”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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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终于写出来力，我好能拖好丈育）感觉写的好乱_(´ཀ`」∠)_
第一部分的故事（EP1~12）结束啦，接下来的几篇会讲述之前的故事，还会更新一些小破画 ，都会放在合集里面的(›´ω`‹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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